复赛的排练强度上来了，南笙每天回来都累得瘫在沙发上哼哼。顾屿除了偶尔去“面试”做做样子，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咖啡馆或者图书馆，研究他的“计划”。回家就听南笙絮叨排练的趣事，哪个选手摔了一跤，哪个选手被导演骂哭了，他偶尔“嗯”一声，算是回应。

这天南笙回来，脸色却不太好看，嘟着嘴，连最喜欢的综艺节目都看不进去。

“怎么了？”顾屿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，问了一句。

“没什么，”南笙把抱枕搂在怀里，闷闷地说，“就是今天排练，那个许薇，老针对我。我动作明明做对了，她非要说我抢拍，害得我被老师说了两句。”

许薇。顾屿记得这个名字，南笙提过几次，长得挺漂亮，据说家里有点小钱，初赛成绩也不错，是冠军的有力竞争者之一。

“跳你的，不用理她。”顾屿语气平淡。

“可是她说话好难听啊，阴阳怪气的，还说……”南笙欲言又止，偷偷瞄了顾屿一眼。

“说什么？”

“她说……说我男朋友是不是失业了，天天有空来接，是不是靠你养着了……”南笙声音越说越小。

顾屿敲键盘的手指停了一瞬，随即又恢复了节奏。“她放屁。”他声音不高，却带着冷意。

南笙被他这直白的粗口逗得噗嗤一笑，心情好了点，蹭过来靠在他身边：“你别生气嘛，我才不信她呢。我们家顾屿最厉害了。”

顾屿没说话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。

复赛前三天，南笙要去电视台录制一些宣传素材和抽签决定出场顺序。顾屿照例陪着。

录制大厅里乱糟糟的，选手、工作人员、家属挤作一团。南笙去排队抽签了，顾屿找了个角落站着，避免和人多接触。他不太喜欢这种喧闹的场合。

“哟，这不是南笙的男朋友吗？”

一个带着点刻意拔高的女声在旁边响起。顾屿转头，看到一个穿着亮片连衣裙、妆容精致的女人挽着一个矮胖男人的手臂走过来，是许薇和她的男朋友，好像叫什么王总。

顾屿记得他，某个小建材公司的老板，以前在一次行业酒会上见过一面，对方试图跟他套近乎，他没怎么搭理。

“王总。”顾屿点了下头，算是打招呼，态度疏离。

王总打量了一下顾屿身上那件看不出牌子的普通T恤和旧牛仔裤，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，脸上堆起笑容：“顾……顾先生是吧？好久不见啊。没想到在这里碰到，陪女朋友来比赛？”

“嗯。”顾屿应了一声，目光已经移开，看向南笙排队的队伍。

许薇却不肯放过，假笑着：“南笙真是好福气，有个这么‘贴心’的男朋友，天天陪着。不像我们家老王，公司事情多，忙得很，今天还是抽空来的呢。”她说着，故意晃了晃王总的胳膊。

王总呵呵一笑，顺势搂住许薇的腰，目光在顾屿身上扫过：“顾先生现在在哪儿高就啊？听说……前段时间有些变动？”

消息传得真快。顾屿心里冷笑，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：“暂时休息。”

“哦，休息好，休息好。”王总一副了然的样子，语气带着点怜悯，“现在市场环境是不太好，找工作不容易。年轻人，放宽心，慢慢来。要是实在困难，跟我说一声，我们公司还缺个仓库管理员，虽然工资不高，但稳定。”

许薇在一旁掩着嘴笑。

顾屿扯了扯嘴角，眼神像结了冰：“不劳王总费心。”

正好南笙抽完签回来，脸上带着点兴奋：“顾屿，我抽到八号！中间位置，挺好的！”

她看到许薇和王总，笑容收敛了些，客气地点点头。

许薇立刻换上亲热的表情：“南笙，抽到几号啦？八号啊，真好。我抽到十二号，压轴呢。压力好大哦。”她说着压力大，语气却满是炫耀。

南笙抿了抿唇，没接话。

王总笑眯眯地看着南笙：“南小姐条件这么好，肯定能晋级的。以后要是想在娱乐圈发展，可以找我，我认识几个导演制片人，可以帮你引荐引荐。”他说着，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南笙身上打量。

顾屿往前挪了半步，挡在南笙身前，隔开了王总的视线，声音冷硬：“她的事，不麻烦外人。”

王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
许薇撇撇嘴：“南笙，你男朋友对你管得可真严。也是，毕竟现在没工作，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
南笙脸色变了变，想反驳，却被顾屿拉住了手。

“走了。”顾屿看都没看那两人一眼，拉着南笙直接转身离开。

走出录制大厅，南笙气鼓鼓地：“那个许薇和她男朋友真讨厌！说话那么难听！还有那个王总，看人的眼神恶心死了！”

“狗咬你一口，你还咬回去？”顾屿语气没什么起伏，摸出烟盒，想到是在电视台门口，又塞了回去。

“可是他们那样说你……”南笙还是意难平。

“说我什么了？”顾屿低头看她，眼神平静，“说我失业？说我靠你养？他们没说错。”

南笙愣住了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。

顾屿扯开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：“我确实被裁了，现在没收入。你比赛要是赢了，奖金一百万，够我们花一阵子。从某种意义上说，我现在确实算是在靠你养。有问题吗？”

他说得太过直白坦然，反而让南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。她张了张嘴，最后小声说：“你……你怎么不早告诉我……”

“告诉你干嘛？让你比赛分心？”顾屿抬手，用指节蹭掉她鼻尖上因为激动冒出的一点细汗，“专心跳你的舞，拿你的名次。别的不用管。”

南笙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，心里那点气愤和委屈莫名其妙就散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软软的感觉。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：“嗯！我一定拿个名次回来！到时候我养你！”

顾屿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，很浅，转瞬即逝：“好。”

复赛那天，场面比初赛正式了许多。舞台更大，灯光更炫，台下坐的评委分量也更重，还有了不少观众。南笙的八号位置确实不错，不前不后。

她表演的是一段民族舞，红裙翻飞，姿态优美，虽然有些细节处理得还不够老道，但胜在青春灵动，笑容甜美。顾屿依旧站在后台角落看，这次他注意到评委席上有一个四十岁左右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，目光在南笙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，眼神里带着审视和……兴趣？顾屿记下了评委席上的名字牌——吴骏，星光传媒副总裁，本次大赛评委之一。

南笙的分数不低，顺利晋级决赛。许薇也晋级了，她的才艺是唱歌，嗓音条件不错，但技巧一般，得分比南笙略低一点。

宣布结果时，许薇站在南笙旁边，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，手指却紧紧攥着裙摆。

赛后，选手和家属可以在一间休息室里稍作休整。南笙正抱着顾屿的胳膊兴奋地说着台上的感受，那个评委吴骏端着酒杯走了过来。

“南笙小姐，恭喜晋级。”吴骏笑容温和，递过来一张名片，“你的条件很好，很有潜力。我们星光传媒正在筹备一部网剧，有个角色我觉得很适合你，不知道你赛后有没有兴趣聊聊？”

南笙受宠若惊，连忙双手接过名片：“谢谢吴老师！我……我考虑一下。”

吴骏的目光又落到顾屿身上：“这位是？”

“我男朋友，顾屿。”南笙介绍道。

吴骏对顾屿点了点头，笑容淡了些，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：“顾先生是吧？南笙小姐很有天赋，未来的路很长，需要专业的规划和引导。”言下之意，你这男朋友，怕是帮不上什么忙。

顾屿看着他，没接名片，也没说话，只是微微颔首，眼神平静得让人有些发憷。

吴骏脸上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，又对南笙说了两句鼓励的话，便转身离开了。

许薇在一旁看着这一幕，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。她凑到王总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，王总看着顾屿和南笙，肥肉横生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。

回家的路上，南笙还沉浸在晋级的喜悦和被评委看中的兴奋里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

“顾屿，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吴老师啊？星光传媒好像挺大的……”

“不急。”顾屿开着车，目视前方，“等比赛结束再说。”

“嗯，也是。”南笙摆弄着那张名片，忽然想起什么，“对了，决赛有网络投票环节呢！占总分百分之十！我们得发动亲戚朋友都来投票！”

“知道了。”顾屿应道。

他把南笙送回家，说自己有点事要出去一趟。南笙也没多想，沉浸在喜悦中，开始翻通讯录找人拉票。

顾屿开车去了那家熟悉的咖啡馆。打开电脑，在搜索框里输入了“吴骏 星光传媒”，又输入了“王总 建材”，看着屏幕上弹出的信息，眼神晦暗不明。

他拿起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。

“喂，老同学，是我，顾屿。有点事想请你帮忙查一下……对，关于星光传媒和一个建材公司的老板……资料越详细越好。”

挂了电话，他靠在椅背上，闭上眼睛。咖啡馆里低回的音乐也无法驱散他周身散发的冷意。

决赛的战场，看来不止在舞台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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