负责收购案?
开什么国际玩笑。
我,江哲,一个立志躺平的男人,怎么可能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。
收购案流程复杂,牵扯众多,一个环节出错就满盘皆输。上辈子我在公司干了十年,见过的失败案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。
这对我来说,简直是天赐良机!
只要我把这个收购案搞砸,搞得一塌糊涂,秦知夏总该对我彻底死心了吧?
到时候,别说升职加薪,不让我赔钱滚蛋都算是她大发慈悲了。
计划通!
我立刻斗志昂扬起来。
秦知夏给了我一个三人小组,除了我,还有法务部的一个小姑娘,和财务部的一个老会计。
我召集他们开了第一次会。
会上,我全程都在喝茶看手机,对于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,我的回答只有三个:“随便”、“都行”、“看着办”。
法务小姑娘叫周晓,刚毕业的大学生,一腔热血,被我这副“甩手掌柜”的样子搞得快哭了:“江组长,合同的细节条款我们到底要怎么谈啊?对方的要价很高,而且有很多不合理的附加条件。”
我放下手机,一脸深沉地看着她:“小周啊,你要记住,谈判的最高境界,不是针锋相对,而是……无为而治。”
周晓:“……啊?”
我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:“你表现得越是在乎,对方就越是拿捏你。我们现在要做的,就是晾着他们,让他们自己着急。让他们感觉到,我们买不买都行。”
其实我心里想的是:最好谈崩,一拍两散,大家就都不用加班了。
老会计姓钱,是个老油条,听我这么说,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没再说话。
会议结束,我哼着小曲准备下班,却在电梯口被一个人拦住了。
李睿。
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,脸上堆着假笑:“江老弟,恭喜啊,这么快就独当一面了。”
“李经理客气了。”我敷衍道。
“听说你在负责收购‘顺风物流’?”他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“老弟,哥哥我得提醒你一句,这事儿可不好办。顺风的老板刘顺,是个滚刀肉,出了名的难缠。而且我听说,宏远那边也派人去接触他了。”
我心里一乐。
还有这好事?宏远也想要?那正好,给他们!我巴不得赶紧脱手。
但我脸上却露出一副“凝重”的表情:“多谢李经理提醒,我会小心的。”
李睿以为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,拍了拍我的肩膀,语重心长:“年轻人,有才华是好事,但别太气盛。这个项目要是砸了,秦总也保不住你。”
他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。
我懂了。
他这是等着看我笑话呢。
我巴不得他天天来看我笑话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彻底贯彻了我的“无为而治”方针。
顺风物流那边一天三个电话催我们去谈,我让周晓统一回复:“我们领导很忙,正在研究下一步的战略,请耐心等待。”
周晓急得嘴上都起泡了:“江组长,再拖下去,他们真的要卖给宏远了!”
“别急,”我气定神闲地给她倒了杯水,“让他们去谈,谈得越热闹越好。”
我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:等宏远和刘顺谈得差不多了,我再过去象征性地出个价,对方肯定不干,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向秦知夏汇报“收购失败,非我之过”,完美甩锅。
为了让我的“忙碌”显得更真实,我每天都在办公室里“冥想”。
具体操作就是,戴上降噪耳机,放上白噪音,往椅子上一靠,闭目养神。
在外人看来,我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,简直就是在运筹帷幄。
王胖子每次路过我工位,都踮着脚尖,生怕打扰了我的“战略思考”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是在思考中午吃黄焖鸡还是猪脚饭。
终于,李睿那边传来了消息。
“听说了吗?宏远给刘顺开出了三千万的价码,刘顺心动了,今天就要签约了!”
办公室里一片哗然。
“完了完了,江哲这次把事情搞砸了。”
“我就说他一个新人,怎么可能担此大任。”
“这下看秦总怎么收场。”
李睿得意洋洋地从我身边走过,那眼神仿佛在说:小子,你完蛋了。
周晓冲进我的“冥想室”(也就是我的工位),眼圈都红了:“江组长!真的要签了!我们快去阻止他们啊!”
我缓缓睁开眼,时机已到。
“走,开会。”
我把周晓和钱会计叫到会议室。
“江组长,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周晓六神无主。
我清了清嗓子,拿出一张纸,在上面写下两个数字。
“一千五百万。”
“这是我们的最终报价。”
周晓和钱会计都惊呆了。
“江组-江组长,”周晓结结巴巴地说,“宏远开的是三千万,我们开一千五百万,刘顺不可能同意的!”
“他会的。”我胸有成竹地说。
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,我就是瞎说的。我的目的就是让他不同意。一千五百万,比他公司的净资产还低,他要是能同意,除非他脑子被门夹了。
“钱会计,”我转向一旁沉默的老会计,“麻烦您准备好合同,金额就填一千五百万。”
钱会计推了推老花镜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:“好的,江组长。”
我带着视死如归的周晓,和一脸平静的钱会计,杀到了顺风物流。
刘顺的办公室里,烟雾缭绕。
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,旁边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,看样子就是宏远的人。
见到我们,刘顺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:“哟,江组长,真是稀客啊。我还以为你们贵公司看不上我这小庙呢。”
“刘总说笑了,”我微笑着递上名片,“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。”
宏远那边一个领头的年轻人站了起来,一脸傲慢地看着我:“不好意思,我们宏远已经和刘总达成了初步意向。你们来晚了。”
“是吗?”我看向刘顺,“刘总,宏远开价三千万,对吗?”
刘顺一愣,随即得意地挺起肚子:“没错。宏远王总,有魄力!”
我笑了笑,把我们准备好的合同放到了桌上。
“我们公司,出价一千五百万。”
话音刚落,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。
宏远的人先是愣了一下,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。
“一千五百万?你们是来搞笑的吗?”
“打发叫花子呢?”
刘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他一拍桌子,指着我的鼻子骂道:“姓江的!你他妈耍我呢?拿着一千五百万就想买我的公司?你当我刘顺是傻子吗?滚!都给我滚!”
周晓吓得脸都白了。
我却依旧镇定,因为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。
我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西装,对着暴怒的刘顺,不紧不慢地开口了。
“刘总,别急着发火。我劝您,在签字之前,最好先查一查您公司的税务。”
刘顺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,瞬间熄灭了一半。
他色厉内荏地吼道:“你什么意思?我公司税务好得很!”
我笑了,笑得像一只老狐狸。
“是吗?那您最好祈祷,税务局的人别查到您那几本‘鸳鸯账’,还有您通过虚开发票偷逃的那几百万税款。”
刘顺的汗,一下子就下来了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宏-宏远的人也懵了,面面相觑。
我走到刘顺身边,俯下身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:
“一千五三百五十万,是您公司刨除掉所有负债和潜在罚款后的净资产估值。另外一百五十万,是我私人给您的‘封口费’。拿着这笔钱,安安稳稳退休,总比进去踩缝纫机要好吧?”
刘顺的腿一软,瘫坐在了椅子上。
我之所以知道这些,当然不是我神机妙算。
而是上辈子,宏远收购顺风物流后不到半年,刘顺就因为税务问题东窗事发,被抓了进去。宏远也因此惹了一身骚,那个物流中心的项目拖了很久才走上正轨。
这件事当时在业内闹得很大,我印象深刻。
我本来是想让宏远再踩一次坑,没想到,阴差阳错之下,成了我谈判的筹码。
我直起身,环视了一圈目瞪口呆的众人,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刘顺身上。
“刘总,我的时间很宝贵。签,还是不签?”
半小时后,我拿着签好字的合同,走出了顺风物流的大门。
身后,是宏远那帮人铁青的脸,和刘顺那张如同死灰的脸。
周晓跟在我身后,看我的眼神,已经不是看凡人了,那是在看神。
“江组长……您……您是怎么知道他税务有问题的?”
我背着手,抬头望天,故作深沉。
“一个人的气质,是藏不住的。我从见他第一面起,就看出来他印堂发黑,必有牢狱之灾。”
周晓:“……”
回到公司,我把合同往秦知夏桌上一放。
“幸不辱命。”
我心里在滴血。
完了,又搞砸了。
不,是又“成功”了。
我的躺平计划,再一次宣告破产。
秦知夏拿起合同,看到上面“一千五百万”的金额时,一向冰冷的脸上,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、名为“震惊”的表情。
她抬起头,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,死死地盯着我,仿佛要在我脸上看出花来。
“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
我能怎么说?我说我是重生来的?
我只能继续装逼。
“我跟刘总,聊了聊人生,谈了谈理想。他被我的真诚打动了,决定把公司半卖半送,支持我们的事业。”
秦知夏:“……”
她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她会叫保安把我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神经病拖出去。
然而,她却站了起来,走到我面前。
我们离得很近,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、好闻的香味。
她看着我,一字一句地说:
“江哲,我要你做我的特别助理。”
我:“???”
特别助理?
那不就是首席“牛马”的意思吗?!
我眼前一黑,差点当场“猝死”过去。
“秦总,我不行!”
我几乎是脱口而出,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。
“我资历尚浅,能力有限,担不起这么重要的职位。您还是另请高明吧!”
我恨不得跪下来求她。
特别助理,说得好听,其实就是总裁的24小时贴身秘书,上到公司战略,下到总裁的咖啡加几块糖,都得管。
上辈子,秦知夏的特助换了八个,最长的一个干了半年就因为压力太大辞职了。
这哪是工作,这简直是卖身!
秦知夏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,似乎误会了什么。
她眉头微蹙:“你是不愿意?”
“不是不愿意,”我赶紧解释,“是实在力有不逮!我这个人,您也看到了,就喜欢搞一些歪门邪道,上不了台面。收购案能成功,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。您让我当特助,那是把公司的未来当儿戏啊!”